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并没有影响盎然春意的到来，一夜春雨过后，空气异常清新。
这天清晨，我走出居住的广州市五羊新城小区，来到一墙之隔的南部战区礼堂门前，抬眼望去，只见两棵苍劲伟岸的红棉树上，一朵朵红棉花傲然绽放。清风吹来，伴随着一阵“啪啪啪”的响声，数朵红棉花飒爽英姿地飞舞而下，花瓣落在地上亦不萎靡，一副英雄的姿态。
每到红棉花盛开的季节，总会引得路人在树下驻足，纷纷举起手机拍照。人们喜爱红棉树的初衷各不相同，我亦想起了初见红棉树的情景。
一
40年前的冬季，我从华北平原鲁中地区穿上绿色的军装，走进驻扎在祖国南疆崇山峻岭中的军营里。营区坐落在桂南十万大山的腹地，出得门便看到一片青翠的山野。经过一个冬天的酝酿，春暖花开时节，红棉花吸纳着“阳光的温暖”与“山泉的慰藉”，在漫山遍野间恣意盛开，远远望去，像一片红色的海洋。我是北方人，当兵来到南方才第一次与红棉树相遇，只见高大挺拔的树干上，饭碗一样大小的花朵迎着阳春自树顶端向下蔓延，每一朵花都有5片拥有强劲曲线的花瓣，包围一束绵密的黄色花蕊，收束于紧实的花托……我好奇，开着如此绚丽的花，这究竟是怎样一种树？
后来我了解到红棉树是生长于南方的一种乔木，别名木棉树、烽火树、英雄树。据史书记载，西汉初期，南越王赵佗从中原地区驻守岭南后，就向汉武帝进贡过烽火树，烽火树是红木棉的别称。晋代葛洪的《西京杂记》也有对红棉树的记载：“高一丈二尺，一本三柯，至夜光景欲燃”。
红棉树为什么又被称为英雄树呢？《植物志》载，红棉树身高大，树干长满刺瘤，花开无需绿叶的衬托，树枝轮生平伸，直冲云霄，其木棉花鲜红的颜色，仿佛用英雄的鲜血染成，因而称之为英雄树。
在军旅生涯的第四年春天，我随部队来到海南五指山区，从事国防通信施工，任职军事通信技师。工作之余，当地一位山民给我讲起英雄树的故事：曾经在五指山，有位名叫吉贝的黎族老人，一直以来都是他带领着族人勇敢地打败外敌侵犯。一次因叛徒告密，老人被捕，敌人将他绑在木棉树上严刑拷打，老人始终不屈服。老人被杀害后化作一株株木棉，守护着黎族人的家园。而生活在岭南的壮族人，则将英雄树视为士兵的代名词。相传，壮族的士兵爱国如家，为保护乡亲和家园，他们手拿火把和利器与来犯之敌浴血奋战，生命战斗到最后一刻，都是站立的姿势，牺牲的士兵纷纷化作殷红的木棉遍布山野……
二
时光飞逝。10余年的军旅生活，我辗转广西、广东、海南等地。直到上世纪九十年代红棉花开的季节，我被调到广州军区政治部，所在军区机关的宿舍与南部战区礼堂一墙之隔。每年春天，都有幸见证着这两棵红棉树的花开花落。
1954年，红棉花被广州市政府确定为市花，时任广州市长诗曰：“广州好，人道木棉雄。落叶开花飞火凤，参天擎日舞丹龙”。1982年6月，广州市人民政府再次将红棉花定为市花，更加深了市民对红棉树的青睐和尊敬，这既有对当年赵佗烽火树在南粤大地生生不息的认定，也是对新中国成立之初，广州新生政权建立的纪念。
1949年10月14日，广州宣告解放。前一晚，中国人民解放军第四野战军44军132师一部，与盘踞在广东的国民党军第50军107师余汉谋部在广州云台山交战，争夺广州北郊这一制高点。经过一夜激战，歼敌500多人，我军夺取了战斗的胜利。
追寻历史，牵出了广州新生政权工作队一段可歌可泣的往事。1950年春，广州从化流溪河畔。广州地区国民党军潜伏下来的残余势力苟延残喘，伺机破坏我新生政权。由华南地区解放军东江纵队文工团改编的广州新生政权工作队肩负着深入基层、发动群众，抓捕国民党敌特分子的使命。一天深夜，工作队员张冰和战友们在从化区钟落潭一带与特务相遇，由于寡不敌众，张冰等3位队员落入敌手。敌特用尽酷刑，试图从3位队员口中得到我军的情报，但3位队员忠贞不屈，最终年轻的生命永远定格在红棉花盛开的季节。
三
一簇簇火红的红棉花异常灿烂，分外夺目。这是历史文献电视片《木棉花开》的特写画面。“红棉花，在其他树木还在慵懒抽芽之时，就已经落落大方地绽放了，淡定中透着坚韧，柔媚中隐现刚强。”这段画外音，讲述着中共第一个区委监察委员会诞生的经过。中国共产党成立之初，大革命时期的广东地区，党组织迅猛发展。在中共四大召开时期，全国有994名中共党员，其中广东就有400名，广东可以说是这一时期中共开展斗争的主战场。1925年，诞生了中国共产党第一个地方纪律检查机构——中共广东区委监察委员会。
忽如一夜春风来，千树万树梨花开。1927年4月，正当革命进入低谷时，在湖北武汉召开的中国共产党第五次代表大会上，产生了由王荷波为主席，杨匏安为副主席，许白昊、张佐臣、刘峻山、周振声、蔡以忱为委员，杨培森、萧石月、阮啸仙为候补委员的第一届中央监察委员会。腥风血雨的战争年代，第一届中央监察委员会10名监委委员和候补委员，仅有1人看到了全国解放，8人牺牲，1人下落不明，无人叛党投敌……
为什么大地春常在，英雄的生命开鲜花。此刻，望着眼前枝繁叶茂，繁花似锦的红棉树。曾经捍卫中华、坚持正义、激浊扬清的英雄历历在目。我想，生长在不同时代的人们，承载着不同的使命，但像红棉树一样英勇无畏和直冲云霄的果敢始终不会改变。
当前，全国疫情防控形势持续向好。白衣执甲、逆行出征的医务工作者，闻令而动、勇挑重担的人民解放军，不惧风雨、日夜坚守的志愿者……一度在抗疫一线昼夜奋战，用忠诚、坚韧、奉献，谱写出一曲曲新时代的英雄赞歌。他们就像红棉花，在这个春天竞相绽放。
（广东省纪委监委 王景喜）
